西疆杂述诗

萧 雄

 草 木^①

 自古龙堆草不生，牧童争赴^②水边程。

湖中芦荻供多用，风度遥吹犊背声。

   自注：流沙枯土，概不生草，凡有萌芽处，必附近有水，地尚潮润耳。水边间有红蓼，或浅草纤苗数种，荡漾清流，点缀原隰，自皆不可多得，惟茅一种甚细，低洼泥沙地，遍段生之，深三五尺，黄白色，呼为冰草，因常于秋后割之冰上者，可供牧放^③，并储备冬春喂养，其利畜不在苜蓿下。肥地有野麻，高四五尺，一茎数枝，开红花，可取麻为绳，并织布缝袋以盛物。又马莲，似蕙而窄，质柔厚如菖蒲，深尺馀，密帚成兜，零星拙野，牲畜不可食^④。……蒿与内地者同，沙土中间有之，其馀草类不概见。苍茫野望，所目睹而成色者，冰草与黄芦芨芨而已。……凡草丛之下，空处仍是赤地。若非^⑤南方土润，更有贴地如茵者，望之千里一碧也。

  

  红柳花艳^⑥莫可俦，白杨风惨易悲秋。

 萧萧落木榆关冷，最动乡心倚戍楼。

    自注：红柳高不过五六尺，大者围四五寸，叶细类柏，色似蓝而绿，开粉红花，如粟如缨，有似紫薇，嫣然有香。……多者莫如胡桐，南路如盐池东之胡桐窝，及^⑦南八城之喀喇沙尔、玛拉巴什（即今巴楚）一带，北路如安集海、托多克一带，皆一色成林，长百十里。其状多弯曲，臃肿不能成材。……液流至地，为胡桐硷，可发面，当地人并和羊脂为胰，浣衣较洋硷尤洁。其枝间凝结之脂，即《本草》“胡桐沥”也。《汉书》注，胡桐似桑而多曲。虫食其树，沫出下流者，俗名为“胡桐泪”，言似眼泪也。喀^⑧喇沙尔之孔雀河河口，泛流数十里，胡桐树杂，古干成林，倒积于水，有沉阴^⑨数千年者。

千尺乔松万里山，连云攒簇乱峰间。

应同笛里边亭柳，齐唱春风度玉关。

    自注：天山以岭脊分，南面寸木不生，北面山顶则遍生松树。余从巴里坤延^⑩山之阴，西抵伊犁，三千馀里所见皆是，大者围二三丈，高数十丈不等，其叶如针，其皮如鳞。曾游博克达山至峰顶，见稠密处，单骑不能入，枯倒朽⑪积甚多，不知几朝代矣。巴里坤松树塘山中，并有二株，用大铁链拘其顶上^⑫，链久剥蚀无锈，未详其原。……若夫平地大小水边，及^⑬屋舍左右，则宜于柳。柳数种，或叶大枝昂，或垂条摇曳。而飞花舞絮不概见。……平地树木原少，凡有人烟处，又为贼所罄伐，根株几绝。左文襄公檄饬湘楚诸军，各于住处择低洼闲地，搜折树枝，排插为林。方及数年，已骎骎乎蔚然深秀，民甚德之。皆榆柳也。北路固尔图之西，境无居民，河滩数十里皆柳，水深浅处，随地自生。大者围三四尺^⑭，枝柔叶细，与常种相若，五六月开大瓣白花，宛如木槿。……当地人好种树，令柳眠横长起伏盘^⑮旋。往日南路洋萨尔有古树一丛，大者十围，垂阴深暗，皆蟠柳一株发出之枝也。老干离土二三尺处有眼，孔中出清泉喷涌^⑯，甘芳如醴，人皆颂为“灵泉”，而于树亦尊之若神，未悉何人手植。又，乌什城之西南四五里有蟠柳，绕干发出百馀枝，高者十数丈，古峭纵横之状，无所不备。中抱澄潭，隆冬不凌，有索特胡玛札^⑰尔在焉，犹华言庙也。

在这首诗的自注里，诗人写到了巴里坤挂锁的“松王”与“王后”；写到了“左公柳”；写到了著名的洋萨尔古柳与“灵泉”；还写了乌什郊区如同榕树的盘根柳……关于新疆的著名古树，还有哈密的九龙树，萧雄在其他的小注里也写到，这能“预示”出哈密王室兴衰的故事。

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之萧雄《听园西疆杂述诗》“草木”书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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① （清）萧雄：《听园西疆杂述诗》（二），商务印书馆，1935 年版，第 110—113 页。

②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趁”。

③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可以供牧放”。

④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牲畜不食”。

⑤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非若”。

⑥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妍”。

⑦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暨”。

⑧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哈”。

⑨ 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阴沈”。

⑩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沿”。

⑪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腐”。

⑫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用大铁链拘连其上”。

⑬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暨”。

⑭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二三尺”。

⑮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蟠”。

⑯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涌喷”。

⑰《丛书集成初编》本作“杂”。

（本篇校对：吴小宇）